莲花楼开张时是晴日。
之后也不见雨水连续一月曝晒各处有了旱热田里农粟尽枯待到秋日便是颗粒无收。
地方郡交粮无望就要闹饥荒了。
宫中连续祭祀请雨天公作美总算下了一场暴雨缓了这燃眉之急。
但也有人倒了雨霉新朝后一直在廷尉府当官的廷尉就在这场大暴雨里被抄了家。
当日外侍省持中书省的旨与内统军一道去廷尉府将迟运缉拿。
从前月开始因灾情即起朝廷未雨绸缪已私下从洛阳豪强处募了十几万钱的赈款于各地郡政发放了一部分让郡守购置南方米粮屯于郡地粮库以备不时之需。
灾情起后也有一些郡守办事不利粥粮没有发放到真正饿肚子的人手里致使流民先后起义闹了大之后元靖帝震怒立命刑部与廷尉合捉了这些郡守换一批他亲批的朝廷官过去。
其中几个便下了廷尉府。
因灾情后来渐平朝廷官也都调了回来段渊有意让元靖帝施柔行几年仁政先获得百姓口中美名便劝元靖帝将一些死囚改为流徙试着赦免一些涉事不深的官员回乡继任将功抵过。
迟运也乘了一把东风在谢戎失踪后请旨将这些受不了皮肉之苦的前郡守全给放回了乡。
当时段渊等人亲审奏疏也过了两次朝会皆没有异议。
本就这样过去了可不久前有一郡守提笔举发迟运又将这件事翻了出来。
信上道:初在廷尉府时迟运要他们先交回赈灾的余钱才会请旨放他们走那些郡守以为迟运是遵了朝廷的旨意个个都当即应下之后回乡便立刻将余下的钱送去了洛阳可一托在朝故友打听朝廷并未有过收回赈款这一回事。
迟运在朝廷和地方郡之间借着职务之便钻了个空。
郡守举的罪名便是他以公谋私贪昧赈钱。
迟运当时就被押跪在自家府门阶前听黄构转述了举信内容。
于有闻上前缓缓问他“迟大人这些话啊你认还是不认?” “认什么?......我何罪之有!是他诬陷我我何曾跟他们说过这种话!” 于有闻点头: “杂家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陛下也说过大人也在这个位子多年了一直谨言慎行办事得利不会如此不懂轻重要给大人您一个自证的机会。
杂家本来是不信的。
可如今这缺了的钱确实是在您府上找着了。
数目杂家亲手点过对得刚刚好......天下哪儿有那么巧的事您说呢?” 他接着就让黄构去拿个笔抄来叫迟运跪在雨里头抓紧写出这笔钱的来历。
能写什么呢?迟运提着笔手上沾水滑得他捏不住半晌连连摇头面色半白半紫最后在纸上写了一个隶字:“谢”。
写完他面色彻底转了红两只眼睛里含着泪水抬手嚎天又朝地重重一磕似个疯子: “是那个人啊肯定是那个逆贼他要害我他这是在害我了!这廷尉府从来不是我在管是他在管!于内监你让我见一次陛下我有一肚子的冤情我必须觐陛下一言请陛下查明真相还臣公道为臣明辨是非拨乱反正!” 府旁许多人围观。
大雨磅礴砸在一面又一面连成的伞上讨论声夹在白珠雨幕沸反盈天。
黄构给了内统军一个眼色一圈士兵将戟打横把越围越近的人群推向十丈开外避免这个“谢”字落入他人眼中引起不利的非议。
他自己半身在伞外淋着弯腰进伞护着纸面问于有闻: “这字大监可否要呈上中书?” 于有闻没有立即回答等一个内统军塞住了迟运嚎叫不断的嘴将人强行拖了进府耳边这才安静了下来。
之后他抬起手拂去黄构肩头的水渍轻拍两下他的肩膀:“今日这雨啊下得有些太大了。
” 于有闻是向着元靖帝的。
黄构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或者说明白了元靖帝和段渊的意思。
他温顺地道了声“是”脚步朝后退了两下让整个身体连带手部都暴露于这场大雨里。
于有闻冷静地转了身被人撑着伞一路护送去车里片角不沾湿。
大雨倾盆浇下浸透黄构全身。
摊开在他手中的那张纸字迹也被这雨水霹雳吧啦地击打融化墨迹随水四通八流散成纸面上的淡淡涟漪再也看不清它原本的面目。
九月底迟运在刑台被绞谢春深于同一日收到了朝廷官令正式升他为正五品廷尉正。
来送诰的宦官不是于有闻也不是黄构是元靖帝最重用的秉笔太监王庆。
谢春深双膝跪地身形笔挺地接了御旨。
王庆传完旨立即将他搀扶起来“廷尉正身上的伤口要仔细将养跪久了当心受累。
” 在几个太监里王庆最受元靖重用相貌也最为俊秀即便四十已过一眼看上去风华犹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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