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文书夜里不用站岗白天不用上山训练不用跟班施工打坑道但是各种杂事缠身很难静下心看书写作。
晚上九点钟连队准时就寝任何人不得违反条令条例。
熄灯之后我悄悄来到器材仓库用苫布挂在窗框上再遮一层三合板外面看不见一丝光亮。
我在桌子上点燃蜡烛坐在炮绳上写作。
冬天仓库里冷的像冰窖手冻的捏不住钢笔想好的词句冻在脑子里字写得歪歪扭扭。
夏天不能开窗里面闷热透不过气成群的蚊子能把我吃了。
稿纸上面满是汗渍和蚊血实际上都是我的血。
为了抵御蚊虫叮咬我把皮大衣裹在身上把脚浸在帆布水桶里。
部队的蚊子也懂兵法一会儿集中兵力打歼灭战一会儿各个击破一会儿围城打援一会儿声东击西。
我裸露的双手和脸被咬出一片片大包。
在写作过程中我用大巴掌猛扇自己的耳光驱赶蚊虫。
我被大衣捂得大汗淋漓一晚上不喝光一桶凉水就得脱水。
只要有人公干、探家、治病等下岛我让他们把稿件带到大连寄走。
稿件复写完我头半夜送到柳条投进邮筒不许它们在连队过夜。
我写了许多篇新闻报道、故事、“四不像”等文章复写多份一稿多投。
那天我将十几份稿件全部发走:《电影场上学雷锋》《人生观集纳》《寓言》《好消息》《过端午》《点名》《北小圈》《信》《将军石小记》《官兵球赛》》《让青春充满力量》《海岛战士的乐趣》《高粱红了野鸽子唱》《猜迷语选文书》《军人须知二十条》《一件邮包》等。
我还不知道新闻稿件必须由政治部审查盖章或者附上发稿签。
我还写了好几篇短篇小说也邮到各种报刊杂志编辑部:《老牛根买鞋》《憨二叔买自行车》《北海道逸事》《远处的青山》《一个老兵的心事》等。
那些报刊杂志如同裸露的皮肤我的稿件是蚊虫不被编辑一巴掌拍死就得遭到驱赶。
我不断接到退稿是一堆堆蚊尸。
我发小说稿也和新闻稿抢时间变成一只只飞蛾扑向烛火。
我有三个良好习惯是我人生拧绳车上的三股绳。
任何情况下我睡觉之前必须刷牙锻炼身体冷水浴看书写作笔耕不辍。
全军只有《解放军文艺》一份文学杂志。
各大军区、兵种政治部都有创作室编制若干专职创作员。
军一级单位还有文化处编制专业创作干事。
他们都没在《解放军文艺》发表作品别说我一个黄海深处的守岛战士。
据说《解放军文艺》编辑部每天来稿如山这边用小车往里面推那边用小车往外面送让人想起殡仪馆的一条龙服务。
能被编辑触碰过的稿件比被活佛摸顶还荣幸。
侥幸被编辑初审看好的稿件如同经过太监初选的宫女不知哪一审还得拿掉。
即使过得了终审那一关也不一定发表不是版面有限就是被名家作品挤占再是全文发表首长重要讲话再一期期往后排排来排去排没影了被新的作品代替。
能在《解放军文艺》发表的作品比宫女被皇帝临幸还荣幸。
宫女为了不在宫中老死如能和编辑合作也是太监与宫女“对食”。
司务长从守备区回来给干部们下发“价拨”服装。
这是军需部门发给干部不在换发范围内的军需品象征性交点钱。
预感到复员的老兵们涌到司务长屋里想捞点油水。
我鄙视低三下四捞获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感到危机迫近。
离年底不到三个月这期间如果不发生奇迹我就得复员回小西山了。
我不能闷着头傻写还得做点有实效的事情。
最有实效的事情是想方设法将时光倒流否则还得写稿。
自从坑道山上一别我的灵感也被“大红花”带到大海深处的孤砣子上。
从天边划过的那一丝微光在暗夜里一闪即逝。
那些标新立异、超凡脱俗、离奇古怪的文学构思被小白鸡带到天国。
雷排长的忠告、连长和指导员的如实相告、姐姐的一厢情愿把我推向难以摆脱的难堪几把达摩克里斯剑在头顶上越悬越低。
我最害怕生活平淡无奇胸无大志得过且过。
波澜不惊的日子绝不属于我吃饱穿暖就是玩物丧志。
只要迈过文学这道坎子命运或许能峰回路转。
这是一条云中险路也是唯一一条充满希望的路。
我时刻不敢忘记“勾践”的提示走出小西山是我人生永恒不变的定律。
我时刻不敢懈怠像小鸡啄米一样不停地写稿发稿源源不断地接到退稿变成无法逆转的恶性循环。
哪怕泥牛入海杳无音信仍能让我在幻想中度日。
或许某一天来船我会收到编辑部的用稿通知。
杰克伦敦的《马丁·伊登》中马丁·伊登退稿的主要可能是一个作家和编辑都不认识连一个曾经尝试过写作的人都不认识没有谁来暗示他、指点他给他一点儿忠告。
我也不认识任何作家和编辑入伍前有郝文章的指导、徐百礼的感召。
入伍之后班长罗未来、郎青、指导员和副指导员都给了我很大启发、并提供各种方便。
我想我和“马丁·伊登”的最相似之处就是邮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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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走出小西山第99章 稿件易名弄巧成拙误判 一氧化碳中毒险上西天来源 http://www.rylhsp.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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