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又变了。
不再是一条通往死亡的独行道。
而是一条充满了未知却又同样充满了无尽可能的……回家之路。
孙悟空走着。
他走得不快也不慢。
像一个刚刚才找到了一个真正配得上让他好好玩上一玩的巨大棋盘的唯一的棋手。
他在清点。
清点着自己手上那为数不多的却又足够掀了这张桌子的……筹码。
他想起了那三只蠢狗。
一条被吓破了胆的老龙。
一只烧断了翅的火鸟。
一头烂到了根的麒麟。
他们不是盟友。
是……炮灰。
是三条被那头真正的恶狼逼到了绝路不得不反咬一口的虽然还有几分力气却又早已没了半分胆气的……蠢狗。
他不喜欢狗。
但他喜欢看狗咬人。
尤其是咬那只自以为是的狼。
他能感觉到。
那三股本该是充满了无尽骄傲与仇恨的气息在离他远去之后没有半分犹豫径直朝着那西方的尽头那座名为“须弥”的魔山汇聚而去。
他们会闹出动静。
会用他们那早已被那魔头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可笑的骄傲与那更为可悲的血脉去为他争取那么一丝微不足道的……时间。
这就够了。
然后他又想起了另一群家伙。
那十二尊顶天立地的巨人。
那群同样是以“力”为道以“战”为生的……狼。
他们才是真正的盟友。
不是那种只能用来当做“炮灰”的蠢狗。
而是能与他并肩而立一同去掀了那张桌子的……狼。
他想起了那个很年轻也很暴躁的火之祖巫。
想起了他那同样不讲任何道理的拳头。
也想起了那个提着自己的脑袋却比谁都更懂“战”的沉默的刑天。
他喜欢他们。
喜欢他们身上那股与他同出一源的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血腥味儿。
他们会来。
会带着那足以将这片青天都彻底染红的滔天的战意来赴这场早已注定了的血腥的……盛宴。
最后他想起了那个老好人。
那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道袍站在那棵比他还要更老的树下静静地梳理着这片脆弱的大地的……道人。
他不是狼也不是狗。
他是那张早已被那魔头搅得乱七-八糟的棋盘唯一的……“定”。
一个能在他与那老魔头掀桌子的时候死死地按住那张桌子不让它彻底翻过来的……秤砣。
他不喜欢秤砣。
但他知道。
这东西很有用。
炮灰有了。
战友有了。
后手也有了。
他自己和他手上这根同样是早已饥渴难耐的棍子。
也准备好了。
这盘棋似乎已经稳了。
然而就在他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
他那颗刚刚才因为那场即将到来的大战而变得有些滚烫的魔猿之心毫无征兆地猛地一跳! 那不是预警不是危险。
那是一种……被窥探的感觉。
他缓缓地停下了脚步。
他抬起了头。
不是用眼睛是用那早已化作本能的对一切窥探与危险的……绝对直觉。
他“看”向了那片高远的纯粹的仿佛被那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洗过的……蓝。
风停了。
那片充满了无尽生机与希望的东方的土地也静了。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气息所有的“理”都在这一刻被一种更为古老也更为……不容置喙的意志悄无声息地抹去了。
这片天地像一幅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完美的却又无比……死板的画卷。
孙悟空感觉到了。
不是一道目光。
是……很多道。
一道自那西方的尽头那片比他脚下这片焦土还要更为荒芜也更为……贫瘠的土地之上传来。
那目光很苦很涩像两块被那无尽的业火灼烧了不知多少纪元的干裂的石头。
那目光里没有善没有恶。
只有一种在看到了一个可以用来填补自家那早已破败不堪的“墙角”的绝佳的“材料”之后那独有的冰冷的……算计。
接引。
准提。
一道自那东方的天际那座比不周山还要更高远也更……飘渺的仙山之上传来。
那目光很清很静像三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一口无为自然仿佛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早已注定了的虚无的梦。
一口森然肃杀仿佛一柄早已出鞘的足以将这方天地所有“不平”之事都一剑斩断的无上的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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